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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7章不安全感

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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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深夜,石澳大浪湾道。

&esp;&esp;此时的雷氏大宅,与其说是休憩之所,不如说是另一个令人煎熬的牢狱。

&esp;&esp;楼上书房内只亮着一盏孤灯,在黑胡桃木书桌上投下昏黄光晕。雷宋曼宁并未入睡,她裹住睡袍坐在扶手椅中,左手腕上,翡翠镯一直被她无意识地反复转动。

&esp;&esp;接手集团这段时间,她不甘心只守成。正着手利用雷义留下的资金和自己的人脉,大力推动互益集团转型。

&esp;&esp;此刻,集团上季度的财报摊在桌面,各项数字清晰,显示着她接手后的业绩稳中有升,只是这纸面上的胜利,根本无法给她带来丝毫慰藉……

&esp;&esp;白日里在集团的董事会上,她还能强打精神,冷静驳回了一位由雷昱明安插进来的高层关于削减研发预算的提案,言辞犀利,寸步不让。

&esp;&esp;她条分缕析,步步为营,与会的众人无不屏息凝神,她甚至精准地抓住了对方提案中的细微漏洞,语气平和却不容置疑,让那些在商场打滚多年的男人额头沁出冷汗。

&esp;&esp;雷义过世后,坊间一直传闻她要为“亲生仔”铺路,与继子打擂台,而她也乐得以此作为烟雾弹。

&esp;&esp;但只有她自己知道,争夺权力,一部分是为了自保,一部分…或许也隐藏着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深究和承认的、为那个她亏欠多年的儿子积蓄力量的模糊念头。

&esp;&esp;可自己在那些铿锵有力的话语间隙,在她签署文件的短暂停顿里,那个噩耗,总会如同鬼魅般浮现脑海———

&esp;&esp;方佩兰死了。

&esp;&esp;那个温婉坚韧、与自己有着隐秘而悲哀联系的女人,死了。

&esp;&esp;这突如其来的死讯,像一枚迟来的重磅炸弹,在她精心构筑的心理防线上炸开了一个缺口。

&esp;&esp;两日前的这起重大交通事故震惊全港,但具体消息,是昨晚才经由一个她相熟的、与殡葬业有往来的友人辗转传到她耳中。起初,是难以置信,随即,一种巨大的、几乎让她喘不过气的愧疚感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。

&esp;&esp;然而,当夜幕降临,她回到这所空旷的大宅,所有的伪装都失去了意义。

&esp;&esp;愧疚、自责、懊悔、还有一种物伤其类的悲哀,以及对齐诗允深切的怜悯,如同无数细密的针,反复戳刺着她的心脏。

&esp;&esp;如果当年…不是她与齐晟那段无果的恋情,如果不是雷义的偏执狠心与嫉妒…齐晟或许不会惨死,方佩兰……也不会年纪轻轻承受丧夫之痛,独自拉扯女儿,尝尽人间冷暖。

&esp;&esp;想起坟场偶遇那日,对方望向自己那惊异又略带闪避的眼神,作为女人的第六感告诉自己,她…或许早已经知道自己的存在。

&esp;&esp;可如今,这个苦命的女人却以这种横死的方式告别尘世,连最后一点平凡的安稳都成了奢望。

&esp;&esp;虽然理智告诉她,这场意外背后很可能是雷耀扬的江湖恩怨,与自己无关。

&esp;&esp;可情感上,雷宋曼宁却无法摆脱那种致命的联想———

&esp;&esp;是不是所有与齐晟、与自己相关的人,似乎都不得善终?

&esp;&esp;而她,是这一切孽缘的。

&esp;&esp;齐诗允…那个孩子在幼时失去了父亲,现在,又失去了在这世上唯一的至亲。

&esp;&esp;想到这里,雷宋曼宁心中一紧。

&esp;&esp;眼前仿佛浮现出齐诗允那张与齐晟有着几分神似、却更加倔强清醒的脸。前年在雷义那场虚伪葬礼上短暂的照面,那女仔眼中超越年龄的沉静和敏锐,就让她印象深刻。

&esp;&esp;但如今…她该如何承受这灭顶之灾?

&esp;&esp;一种强烈的、陌生的母性萌生出来,裹挟着巨大的怜悯与同情,混杂着沉重的负罪感,在她心中灼烧。

&esp;&esp;她想去看看那孩子,想亲口对她说一句“节哀”,想给她一些支撑…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安慰。她甚至想告诉对方一切真相,想替齐晟、替自己,也替命运,道一句迟来的抱歉。

&esp;&esp;她想给予她保护,弥补这巨大的亏欠。

&esp;&esp;可她以什么身份去?

&esp;&esp;雷耀扬的母亲?

&esp;&esp;用这个她从未尽过责任、甚至无法宣之于口的身份?

&esp;&esp;亦或是…一个普通的、心怀歉意的长辈?这理由,连她自己都觉得讽刺可笑。

&esp;&esp;她与方佩兰仅有那一次在坟场的、伪装成陌生人的「偶遇」。任何过度的关切,都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猜疑,甚至可能将那个刚刚失去母亲的孩子,卷入更深的、关于过往秘密的危险漩涡。

&esp;&esp;虽然坊间那些她不予理会的传言…此刻却像一道无形的枷锁,束缚着她的手脚。

&esp;&esp;任何对方佩兰母女超乎寻常的关切,都可能被解读为别有用心…是在利用这场悲剧来拉拢被她遗弃在外的雷耀扬,作为对抗雷昱明的筹码。

&esp;&esp;褪去商界女强人的外壳,自己不过只是一个被往事与愧疚折磨的普通女人。她甚至,无法光明正大地为一段早该埋葬的感情,为一个无辜逝去的生命,表达最直接的哀悼。

&esp;&esp;她什么都不能。

&esp;&esp;这种清醒到冷酷的意识,带来的是一种更深切的无力与自我厌恶。她掌控着家族集团,可以在谈判桌上挥斥方遒,却连表达最原始哀悼与愧疚的方式都找不到……

&esp;&esp;女人起身,在书房里来回踱步,昂贵的丝绸睡袍摩擦出细微声响,在这死寂的夜里格外清晰。

&esp;&esp;最终,她只得疲惫地坐回扶手椅中,发出一声轻微却沉重的叹息。

&esp;&esp;第二日清晨,雷宋曼宁眼下带着淡淡的疲惫,唤来了跟随她多年的、最为沉默可靠的一名助理:

&esp;&esp;“立刻去查一下,方佩兰女士的葬礼安排在何时何地。”

&esp;&esp;“到时…以我个人的名义,送一个最庄重、最体面的悼念花牌和奠仪过去。”

&esp;&esp;“不要用雷家的名义,就用我个人的名字。”

&esp;&esp;她的声音有些沙哑,像是感冒一样鼻音浓重。沉吟少顷,她又继续补充道:

&esp;&esp;“选白色菊花,要最新鲜的。”

&esp;&esp;“奠仪封足,算是我一点…心意。”

&esp;&esp;辗转反侧思量了一晚,内心在下达这任务前一秒都还在挣扎。但她能做的,似乎只剩下这种遥远而冰冷的体面。用金钱和礼仪,来掩饰自己心中那份无法安放、也无处言说的痛苦与抱歉。

&esp;&esp;这举动,让她感到一种深切的悲哀和无奈,不仅为方佩兰,也为她自己,为这被身份、秘密和过往重重捆绑,连伤心都无法自由的命运。

&esp;&esp;中环新宏基中心顶楼的董事长办公室内,雷昱明刚结束一个与海外基金代表的会议,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与从容。

&esp;&esp;男人坐于大班椅中,听秘书低声向他汇报着各项事务和各方动向。

&esp;&esp;但当对方提到雷宋曼宁的人在打听方佩兰葬礼时间地点,并准备以个人名义致送奠仪时,雷昱明端起茶杯的手微微一滞。

&esp;&esp;那双深邃的眼眸中,掠过一丝极淡的疑惑。

&esp;&esp;雷宋曼宁和齐诗允?

&esp;&esp;她们除了都与雷耀扬有关,这两人之间…理应毫无瓜葛。

&esp;&esp;自父亲去世后,他这位继母利用互益集团作为阵地,没少在生意场上与自己交手较劲。

&esp;&esp;而那些八卦杂志报章里「豪门内战」、「为子夺权」的传闻,雷昱明一向都嗤之以鼻,却也乐见其成。因为这样,更能反衬出自己接班人的正统与「被迫应对」。

&esp;&esp;但现在,她对齐诗允母亲过身的「过度关注」,立刻在他脑中形成了多种可能的推演:

&esp;&esp;到底是单纯基于不能公开的、「亲家」身份的礼节性表示?

&esp;&esp;不对…以个人名义如此郑重,完全超出了礼数范畴。难道是想借此机会向雷耀扬示好,拉拢他这个潜在盟友?

&esp;&esp;还是…这背后还有有自己尚未知晓的、更深层的联系?

&esp;&esp;无论是哪一种,在目前这个敏感时期,都值得警惕。

&esp;&esp;但想起母亲也同样死于车祸,这样的情绪和伤怀令男人眉心微动,却很快又隐匿其中。放下茶杯,雷昱明拿起私人电话,拨通了雷耀扬的号码。

&esp;&esp;在电话接通的瞬间,他声线里都是真诚的忧虑:

&esp;&esp;“昱阳,你外母的事我听说了……”

&esp;&esp;“你同齐小姐…节哀顺变。”

&esp;&esp;男人语气依旧恳切,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心和如常的照顾,继续宽慰道:

&esp;&esp;“你要保重身体…后面的事情,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出面的,千万不要客气。”

&esp;&esp;电话那头,雷耀扬的疲惫和无奈也不加掩饰,他只简短道谢,显然无心多言。接着,雷昱明又温言安慰了几句才挂断电话。但脸上那层关切很快如同潮水般褪去,又恢复了他惯常的、不带多余情绪的冷静。

&esp;&esp;他起身,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。

&esp;&esp;不受遮挡的视野极为开阔,而自己,正处于这万人之上,手握无上的权力与地位。

&esp;&esp;雷昱明俯瞰着脚下繁华的维多利亚港,俯瞰那些大部分都彰显着雷氏版图的黄金地段,目光一寸一寸丈量着那些疆域。

&esp;&esp;自己没有按照父亲生前意愿从政,一则是因为政坛斗争波云诡谲不易掌控,二则也是因为,自己割舍不下这几十年来自己逐步握在手中的实权。

&esp;&esp;男人愣神间,不禁又想起童年时母亲那温暖的怀抱,想起母亲早逝后…父亲很快将雷宋曼宁迎娶回家时的疏离与隔阂。

&esp;&esp;而他对雷耀扬这个同父异母的胞弟…确实是有过真切同情。

&esp;&esp;因为他与自己一样,自小就缺失了完整的爱和家庭温暖。虽然对外,雷昱明一直维护着这个浑身「反骨」的胞弟,扮演着宽容谦和的兄长角色。

&esp;&esp;但这一切的前提,必须是雷耀扬始终游离在家族核心权力之外。

&esp;&esp;这几十年来,自己略显刻意地让父亲看到对方那些「叛逆」与「危险」,成功地将雷耀扬定位成一个需要「约束」而非「倚重」的对象。

&esp;&esp;兄弟二人维系着表面和睦同时,也巩固了自己唯一的、无可争议的接班人地位。现如今,成家立业的雷耀扬更是无心回归雷氏,除了他真实身份那枚定时炸弹之外,已经没有太多让自己顾虑的问题。

&esp;&esp;就在他沉思时,刚才离开的秘书去而复返,脸色带着一丝反常的凝重:

&esp;&esp;“雷董。”

&esp;&esp;“关于二少爷的遗产继承问题…我们聘请的律师团队,有了更进一步的解读。雷主席的遗嘱和部分家族信托文件存在一些…模糊地带。”

&esp;&esp;秘书说得小心翼翼,时刻留意着雷昱明的表情变化,见对方抿唇不语,他又继续道:

&esp;&esp;“雷主席他…在法律层面,并未完全断绝二少爷回归家族核心的可能性。”

&esp;&esp;“除了已经明确归属二少爷的资产、同埋那份具有特殊意义的「协议」之外,在满足特定条件的情况下———”

&esp;&esp;“例如说,雷董你出现重大意外或无法履行相应职责时,二少爷对家族核心产业及部分未明确分割的遗产,依然保有…无法被轻易剥夺的潜在继承权和监督权。”

&esp;&esp;“潜在继承权和监督权……”

&esp;&esp;听罢,雷昱明饶有兴味地咀嚼着这句话,声音很轻,却像冰锥一样刺破了办公室里宁静的空气。

&esp;&esp;因为他一直以为,父亲将大部分家业交给他,只给雷耀扬留下大笔遗产和一份「保命符」,是一种清晰的安排和身份切割———

&esp;&esp;让自己执掌雷氏江山,让雷耀扬做富贵闲人,兄弟两个互不干扰。

&esp;&esp;但这份新解读的“潜在继承权和监督权”,却彻底颠覆了他自以为是的认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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